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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節 慈善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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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節慈善會

太陽已經落山,老外街兩旁兩行衛兵一般的美洲杉像柵欄似的,三兩個阿三(外灘特設的外籍保安,尼泊爾人)像巡警那樣巡邏著,四周顯得寂靜。最南面有一片燈光,像蜘蛛網一樣誘惑著晚上的行人,那裏是松本潤的別墅。這個東瀛人搭上了外灘開發的末班車,擠進了這個外國人的勢力範圍。

老外街兩旁聳立著一幢幢小別墅。每幢都有自己的圍墻,有的墻高,有的墻矮,有的是帶裝飾的鐵欄桿,最有特色的是松本潤家老式的圍墻——上頭有人字形琉璃瓦的矮墻,矮墻中有幾個漏窗,能看到裏頭的庭院風景,其中一處枯山水容易引人駐足觀看。在北側面檐廊的前方,有一個白砂池,池中有一塊包子一般的黑石,黑石周圍的白砂被弄出了一道道圓圈,看起來像一塊石頭扔進水中,之後蕩起的一圈圈漣漪,只是黑石不沈,浮在“水面”,感覺很有禪意。這就是和族藝術庭院的枯山水,講究“一沙一世界,一石一枯榮”。

就蛋蛋看來,只有庭院是枯山水的還不足,應該把整棟房子變成枯山水的布局,房子和樹木都是一石,低矮的地面都是一沙。一草一木,一砂一石皆為佛陀,目之所及,心之自然。這樣的布局才是往外放的,而不是往內縮的,最大體現出外部世界與內在心靈相通的禪宗美學。

松本潤的別墅裏正舉行一場慈善聚會,因為九州島發生地震,身為和族人的松本潤發起慈善募捐聚會。日本群島經常發生地震,松本潤組織這樣的聚會也不是一次兩次了,因此來的有錢人並不多,主要是外灘的老外,他們以鄰居的身份或者同一片區的身份,外頭的香主局限在春香酒暖養生會所的一些老熟人和生意夥伴。蛋蛋也得去參加,雖然他不是大款,但是山口春田送給他一大筆生意,他必須去捧場,當然也得多少捐點,意思意思。

這麽多年搞雕刻,手頭積壓上百件玉雕擺件或者掛飾,不是很值錢的那種——有的是做工有失誤;有的是玉質內部有殘缺的,雕刻到了後來才發現的;有的是黃龍玉這樣的,材質不貴,拿來練手的。山口春田都要了,說是要送給今晚的客人當伴手禮。

要托人辦事,必須以誠相見。沒有偽裝,穿一套正式的襯衫領帶。他很少穿過正裝,通常這樣穿的時候都是談生意等非常正式的場合,比如今晚的聚會。他一邊走一邊抱怨這種衣服所帶來的束縛,說穿這種衣服跟戴面具差不多,很假。

門亭的大門口右側並排站著兩個穿著夏季和服的姑娘,她們按照約定時間等候,其中一個身材苗條些,臉色蒼白,還算漂亮,她長一頭濃密的頭發,一張小嘴輪廓分明,那是山口惠子,山口春田的女兒。另一個跟她差不多,差不多美麗,差不多年紀,臉蛋比較圓,嘴巴大些,比較豐滿。

大概沒料到蛋蛋會這樣的面目光明正大地出現,兩個美女一雙眼睛吃驚地望著他。她們鞠躬行禮,說了一句歡迎,神態有點扭怩,尤其是松本幸子。松本幸子是很早就喜歡蛋蛋。也許,她不是喜歡蛋蛋,而是喜歡一切外表美麗的東西。比如她進一家飯館吃個飯,不是看人家的菜燒得好不好,而是看人家裝修得好不好,擺盤漂不漂亮。五年前,她們倆曾經跟隨過山口春田到過高爾夫雕塑場,目的是挑選她們喜歡的玉雕。松本幸子特別喜歡蛋蛋的作品,說有生活味,挑了好多,那是蛋蛋人生的第一個大單生意。

也就一句話的事,蛋蛋來這裏是請求兩個美女幫他爭取偷渡的機會,他要借助綠玉遠洋集團偷渡,當個水手混出去,很容易,只要人家肯幫忙。本來這種事在外面見個面,說說也是可以的,不過人家老家正遭災,他參與一下募捐也是應該的,當巴結一下也成。

事情拜托好了,兩個美女得去招待來的貴客,不能陪他,蛋蛋自己四處走走看看。

別墅的庭院開起來還挺大,為了給庭院騰出最大的空間,一幢老舊的二層房子坐落在南邊,一樓高出地面一米,北面和東面有一圈木質游廊,游廊沒有欄桿,能讓人坐在上面,腳放在游廊下方的一圈白石鋪成的人行道上。

柱子是黑色的,墻面是一格一格的白色,二樓有木頭的老式幹欄。同這一帶別的豪華別墅比起來,這幢房子顯得傳統,不洋氣但非常有特色。

這是一幢老舊的二層房子,一樓的墻面是白石色的,二樓木頭的老式幹欄建築。同這一帶別的房屋比起來,這幢房子顯得老土,絲毫沒有洋氣。

一幢白色的帶涼臺和閣樓的別墅,帶著院落和一個不大的水池,一個網球場。一時間,一種濃烈的貴族氣氛讓人透不過氣來,眼前這番景象讓人感到不舒服。

北面庭院的草地上站著些人,一個阿姨站在游廊上給大家介紹地震的情況,她的身邊放置一臺電視機,裏頭正播報地震新聞的錄像帶。

阿姨神情嚴肅地說著:多少家房子倒塌;有多少男女和兒童無家可歸;以及救災委員會初步打算采取什麽措施。

另外一個年輕的少婦游走在人群中,讓客人在單子上認捐簽字,收起單子後立即轉向另一個客人。

募捐活動已經有了點壓力,再來是濃烈的貴族氣氛讓人透不過氣來,眼前這番景象跟蛋蛋現有的身份格格不入,讓人感到不舒服。他可是個窮人,正在舉債過日子。

一個接受捐獻的少婦托著一個紅色漆盒,愉快地走到蛋蛋身前,她沒見過這樣的帥哥,當見蛋蛋給的是500元現金後,不滿地瞟了他一眼。這裏的客人認捐的最小金額是一千元。

少婦的臉色讓蛋蛋覺得自己小氣了,可是他真沒錢,也就不好意思地閃到枯山水那邊。真沒辦法,這麽點錢還是從大真那兒要來的。再說,將來用錢的事太多了,偷渡費錢,將來在西洲國,人生地不熟的,也費錢,他得攢點。

枯山水的北側圍墻邊有鐵絲網圍成的網球場,有些孩子正在打網球,他在那兒的長石凳坐下,拿走菲傭托盤上的一杯葡萄酒酒,喝著,消磨時間。有幾位十五六歲的姑娘被蛋蛋的相貌所吸引,她們過來坐在蛋蛋身邊,談了一些似乎很有意思的話題,盡管她們說得大多,聲音響亮,但是話裏的內容枯燥無味、拖沓冗長,跟肥皂劇似的,都是在炫耀。見蛋蛋不主動,一個大膽的少女過來問蛋蛋對網球運動有什麽看法。

蛋蛋趁機說:“打網球是貴族運動,必須有良好的教養才行。我不是,我是個手藝人,沒有很好的家庭,跟高尚的人幾乎沒來往,成天忙忙碌碌!忙忙碌碌!”

他透露自己平民身份。貴族少女們馬上對他的興趣少了些,說話慢騰騰起來,以後幹脆一個個消失了。

不能跟公主討論生活問題,因為他們沒有任何生活壓力的體驗。她們一輩子沒必要為挨餓和生病的孩子擔心,一輩子不擔心求醫看病,她們只在乎未老先衰,面容發黃。她們是知道千千萬萬的人過著豬狗不如的生活--只為了一塊面包,成天擔驚受怕。但她們不會有那方面的感受,她們是有工夫考慮自己的靈魂的一小部分人,能照顧自己的精神生活,甚至這個也算不得人生追求。底層的老百姓不行,他們連物質生活都顧不上,更不可能關註自己的形象和面貌,饑餓、房子等沈重的生活壓力,像雪崩一樣堵住了他們精神生活的道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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